睡着的夏摆摆

A Song for XX

[喻叶]信

灵感来自《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画家喻,钢琴家叶,喻单箭头
文州上线+叶神生贺

叶修: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一定非常奇怪。你费力地从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而我几乎想象得到那困惑的样子——在苍白面庞上格外吸引人的漆黑的眼睛,叼着的烟微微翘起,线条美妙的指节也许正在轻扣着面前的琴盖。

  你一定记不清夸耀你双手为艺术品的人数。而这件事,在我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意识到了。

  那时候你还那么年轻。在家里的甜品店帮忙的我,偶然又注定般地看到了街对面咖啡馆里的你。你大概和许多假期的学生一样弹钢琴兼职,然而又是如此不同——哪怕隔着一条马路和两层玻璃,我依然坚信自己看到了洒在钢琴上的阳光,和比阳光更加夺目却又异常温柔的你的双眼。那双修长的、白皙的手优雅地起舞于黑白琴键之间,每一个动作都和你唇角的弧度一样赏心悦目。

  我感到羞愧,因为自己第一次羡慕一架钢琴。

  说出来不怕你笑,我那个时候想,再也不会有更好看的人了。我一直注视着你,在六点的钟声响起时合上琴盖,拿起外套,走出咖啡馆,走过这条街,消失在转角尽头。

  就像以后,我一直一直注视着你的一生。
  

  于你而言,那只是学生时期极其普通的一天,而对我来说,那一天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几乎在甜品店一整天,只为了能每天凝视着街对面的你。这就让年少的我感到满足和幸福。每天六点的钟声响起时,我还是会苦恼时间过得太快呢。

  父母笑着对别人说:“这孩子是想学钢琴了。”他们问我:“很羡慕那个人吗?”不……我所羡慕的是钢琴才是。这样孩子气的话当然不能说出来,我只是像往常一样笑笑。这件外套很衬你呢。这次咖啡还是加了三勺牛奶。今天头发有点翘,也许是午睡压到了...今天你抽了根烟,原来你抽烟啊...虽然叼着烟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就是了。我每天看着你,沉浸在发现任何一个微小细节的喜悦里。直到有一天,你没有出现。一整天,我仿佛一个深夜为美梦未如约而至而焦躁的人,不安地将目光从咖啡馆转到街角。六点的钟声响起,始终没有人来弹奏那架钢琴。

  
  晚上,我心不在焉对着玻璃柜中的蛋糕发呆,满脑子失落与担心。直到一个相貌清俊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而我僵硬在原地,连一句欢迎光临都说不出来——他身后是你。

  我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你。眨眼时长长的睫毛比想象中还要迷人。

  “种类好多啊!”

  “甜品店嘛。”

  “要哪个好呢……”

  “这个吧,上次和沐橙吃过。”你指了指歌剧院。

  对上你的目光我才反应过来,僵硬地取出蛋糕放进盒子,递给你的时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尽量显得自然地看着你:“你弹钢琴很好听。”

  我在说谎。我从没听过你弹钢琴。

  你略微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露出温和带着一丝慵懒的微笑:“谢谢。”

  而另一个人,我想你已经知道是谁了——你一生的挚友,后来与你齐名的小提琴家苏沐秋。他叫着“装作一副很谦虚的样子啊”勾住你的肩,看起来非常亲密。

  我带着同往常一样的笑容目送你们离开,在你消失于街角,格外快的心跳才平静下来。我有给你留下好一点的印象吗?看起来还算镇定吗?居然只说了一句话……头发好像有点乱……我看了看橱窗上映出的自己不禁懊恼。

  注视了你那么长时间,而到那天,对着歌剧院蛋糕,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爱上了你。那时候可真是甜蜜的少年烦恼啊。

  
  第二天,苏沐秋开始和你一起出现在咖啡馆里——拉小提琴的他和弹钢琴的你。我羡慕地看着苏沐秋站在你身旁,不时和你相视笑闹。去吧,去找他吧,难道你不希望看到他再次对着你笑,听到他那柔和又清沉的嗓音?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对我说。我终于在之后的一天走进咖啡馆,然后在微笑着回应“哦,是你啊”的时候,紧张又开心得要命。

  你记得我。太好了。我们聊了一个下午,那时候的你带着刚刚成年的鲜活明朗,阳光下懒懒眯起的眼中光芒藏着令人移不开视线的锐气,又带着柔软的善意。不时开口说出一些令人哑口无言的大实话,对着咖啡像孩子一样一勺一勺加牛奶的样子却十分可爱。

  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从那天起,轻念这两个字就让我满心欢喜。而我还未意识到,这种美好又无望的感情即将伴随我一生。
  

     我每天去咖啡馆——和你普通地交谈,甚至安静地看着你弹琴对于我来说都如同美丽的梦。你确实是一个美丽的梦……在我几十年漫长的人生中,我一直在做这场梦。你一次次在我梦中出现,而醒来后,你却永远,永远不会记得我。仅仅一周你就离开了这里,接着在你的人生中,我的身影比这家咖啡馆消失得更无痕迹。

  你是这样无情又无辜的梦,我却别无选择,只能沉得更深。

  
  你去了另一个城市。我为了能去那里努力地学习,努力地让自己变得稳重,努力地成为更好的我,我想自己一定要做能够配得上你的人。看向我的人越来越多,我总报以温和恰到好处的笑,但是想到你的时候,我却时常手足无措,又开心又痛苦得像个傻瓜。我甚至不知道多少次偷偷坐车去你的城市,远远地看着你,看着你和苏沐秋,看着你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看着你和许多朋友,你的眼神总是懒懒的,带着属于你的温柔和包容。我多么希望那里面也有我啊。
  
  

  “前辈,一路顺风。”

  真是想不到,这会是重逢后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当我终于来到了这里,你拿到了国外的进修通知。你的琴声该飘去更多地方……我安慰了自己很多,我可以以后辈的身份和你一点点亲近起来,我可以再考去国外,然而在那一刻,在许多人面前,你像看一个和要离开学生会的前辈碰杯的新人一样看着我,笑着说“年轻可真好”的时候,一种冷意浸透了我全身。

  你忘了我。

  
  前辈,真是对不起,那时候太难受了。我只是以为……后来我就习惯了,不像那次反应那么大了。那时候真是不像自己了呢,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还让大家担心,也不知道是多么机械地应付了过去。

  不过看到那位日后的著名指挥家,同去进修的吴雪峰前辈帮你挡酒的时候,我想我的表情是好看了一点的。想必年长又成熟的他会照顾好你的,这才是重要的事,虽然令我羡慕的要命。吴雪峰,苏沐秋,他常常靠着你肩膀睡着的妹妹,那个经常受你指导的后辈……我怎么忘了,你的身边从来不缺爱你的人,恒星环侧哪会没有行星,而我怎么能妄想独占它的光芒呢。

  
  所幸家中有位长辈在国外做生意,和那时候一样,家里人只当“这孩子是想去外面看看了”,我自然无法解释说第一年就赶着假期去国外,是为了看当年那个弹钢琴的男人过得如何。

  那年你回国的时候我也去了机场,远远地看着苏家兄妹和你拥抱。我装作找人般和你们擦身而过,听见苏沐橙带着笑的一句“真的,哥哥,叶修绝对长高了”。

  那是因为,你们可是一整年没有见过他了呢。这让我我有一种隐秘的得意,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第二年,随着苏沐橙拿到进修通知,这对兄妹再次和你形影不离。和他们一起踏上飞机的你眉眼间带着清澈的笑意,那种美真是让我移不开目光。而我来到这里,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你的缘由——德高望重的教授意外看到了我的画,那是一架光影下的钢琴。他推荐了我,而我满怀感激和喜悦的同时,又庆幸着那副画还没有完成,他不会认出钢琴前的那个未显露的人影是被誉为钢琴天才的叶修。

  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也不需要任何人知道我的感情。得不到回应也不重要,也许我只是希望有一次你可以认出我……不过也没什么了。

  我只想看着你。

  
  你的名字响彻世界的速度非常快。“钢琴之神”“灵魂的音乐大师”“了不起的乐器才能”,芝兰玉树为世人赞叹,我为你应得的荣耀,骄傲似其生于庭阶。我如何不迷恋呢?你漆黑得使人深陷的眼睛和犹如艺术品的手,你散步时忽有灵感便随手寻了一处写下旋律,你坐在地铁站以吉他合弹一旁的提琴艺人,你像光一样地告诉演奏失误的后辈相信自己,你很少露面却在观众席为一场特殊意义的演出站起来鼓掌,你孩子似看到钢琴就忍不住上去摸摸的样子,这一切美好在你身上,却是理所当然地存在。

   能否把你比作夏日璀璨? 你却比夏日更可爱温和。观察到越多的你,我就越发觉自己爱着怎样美好的人。不管是成熟可靠的一面,还是孩童般的纯然执著……尽管不曾属于我,却一直在我的前方发光。

  你的每场演出我都会去听,那琴声同你一样,藏着数不尽的动人音符,又似乎只是一种纯粹的美。多少人透过一架钢琴爱上了你,于我而言,你坐在琴旁的样子只是深爱的一面,我却常常也被那天籁之音打动到流泪。

  其实,我那时住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每次透过窗户看到你走过,就带着画板出去写生。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也感觉到自己的天赋在以最大限度发挥出来。努力是最不值得拿出来夸口的东西,喜欢着叶修的人,可不能太差劲啊。何况画笔之下,你仿佛随着钢琴一起离我近了许多。
  

  我时常订歌剧院到你住的公寓,嗯...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候你一定以为是来自钢琴家的仰慕者吧。我幻想着这甜美的蛋糕也许会唤起你的记忆……说实话,我总是有着无数关于你的幻想,一些小心翼翼,一些不切实际。有次你一段时间没有出门,我甚至借了合适的衣服叩响了你的公寓,对着开门的苏沐秋微笑:“叶修先生在吗?”

  “叶修!又是你那个粉丝送的蛋糕。”苏沐秋边签订单边喊你,显然已经无奈地习惯了。你穿着睡衣无精打采地走出来,靠着他接过蛋糕。

  “不过这个还挺好吃的。”

  “你出来干嘛?真是的,烧才退……”

  你喜欢蛋糕,真是太好了。

  低垂着的睫毛和苍白的脚踝非常性感。

  你的手碰到了我——真想一把抓住它。

  我也想像苏沐秋一样照顾你,被你依靠,和你有家人般的对话。

  略略沙哑的声音比苏沐橙的大提琴迷人。

  啊,看到游戏手柄了。

  ……本该如此的。这短短的几分钟本该被我视作神圣的箴言划分再划分。然而事实上这些都是我后来才意识到的,那一刻我只有一个想法。

  你病了……
  

  希望那个时候我有尽量显得自然。我自认是一个性格冷静的人,可是回去后坐立不安,对象是你,只是简单的发烧感冒就让我慌了手脚。那天的晚些时候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傻瓜似的买了许多药放在你的门前。几天后你开始演出,我才安下了心。
  
  

  回国后一切照旧。不过,我和少天亲近起来。是你认识的那个黄少天,和你出于同校,年轻有为——当时还年轻的医生。刚开始知道少天职业的时候还真是吃惊呢,他话那么多,病人居然受得了。你一定笑了,看到这里,终于有些实感了吧?

  我们之前并无深交,回国后偶然熟悉起来,多年下来竟可称一生挚友。少天是个非常好的朋友,因为后来的事,我甚至是感激他的。

  我也知道你们早就认识,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关系那么好。

  少天提起你的次数不少,毕竟是这样一个发着光的存在啊。他埋怨你总不回他的消息,或者嫌他烦,可是也会说到“那家伙真是个厉害的人啊”。他有次和我抱怨,说好了有空一起打游戏老叶居然去陪苏妹子逛街太过分了好羡慕苏妹子啊可以随意支使老叶,我在心里点了点头,是啊,好羡慕,也羡慕你。是想要露出一个微笑的,可是最后只叹了口气。少天问我为什么叹气。

  为什么呢。
  

  但是没关系,让我知道的再多一点吧,关于你的事。

  几年下来,我也算是有些名气。“画中没有人,却能感受到个体的存在和平静又强烈的感情”,经常收到这样奇怪的评价。我确实很少画人物。我爱艺术,但只有在想你想到不行的时候,才得到莫大恩惠似的一画一整天,抚摸着笔下的你,然后第二天毁掉画。

  至少让我藏起这属于我的假象。你的眼中有黑色的神灵在跳舞,我唯恐错过一个舞步。我的眼中全是你,而那位神灵一无所知。

  
  在那时候,你遇到了你未来的妻子。
  

  啊……到这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写了呢。我大概是除了你之外最了解你们从相遇到相爱全过程的人了。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也非常爱你,你们……很般配。不过不想多说了呢,抱歉,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接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还记得吗?你快要结婚的时候,少天拉你去喝酒,明明你酒量差,他不能喝,还美其名曰最后的单身狂欢。我坐在酒吧对面也一口一口灌着酒,真落魄啊,我想,结束了,他不曾属于我,而如今,他要属于别人了。家里一直在催,我也该找个女孩结婚了,努力忘记你,好好对人家……

  我几乎要说服自己了。少天扶着已经喝多睡过去的你走出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他的表情不太对。

  少天看到了我。他眼中露出欣喜,跑过来拜托我——送你回家。他语速飞快地解释着刚接到电话,后辈牵扯进医患纠纷要赶回医院,话还没说完手机就没电了,叶修没有手机苏家兄妹还刚好去外地演出看到你太好了云云。其实这些都是我从他第二天的话里拼凑出来的,那时候我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凭借仅存的理智没有将我有那女孩的手机号码说出口。

  感谢我喝酒之后不很显露——我镇定地答应了他。接过你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颤抖,但是我没有,我平静地扶着你,打车上车下车,走进公寓上楼,从你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仿佛我曾经这么做过无数次。仿佛我们是一对闹完别扭的情侣,接下来会有一个温柔的夜晚。仿佛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缠着要结婚的你喝醉了酒。又或者你是我的亲生兄弟,谁会怀疑我再正常不过的神情呢?我在美妙的幻想中微笑着,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几乎分崩离析。司机,门卫,我们路过和路过我们的人,没有人知道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是怎样深深地沉默地,几十年如一日地爱着你。

  而这是他唯一一次离你这么近。
  

  喝醉的你很乖,任我打理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又偶尔睁开眼迷茫地看看我。那眼神像个孩子——明明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甚至两年以后就成为了父亲。我有点生气地凝视着你,想着为什么你就不记得呢,一次又一次,我脾气这么好的人都要不高兴了。可是只是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你的脸颊,那美好的触感就一下子让我开心起来。你真像个天使。

  我坐在床边看着你。这种梦境中的时间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了——事实确实如此。酒精在我的胸中化成了一团火,烧的我头晕目眩,冰凉的月光又像海水一样淹没了我,我想它也许在嘲笑着这个可笑的男人,对我说你敢摇醒他,问他知道你是谁吗,我不敢,我感到自己从未这样软弱。

  你迷糊地醒来对我展颜一笑的时候我的眼泪落了下来。那团火静止了,月光重归宁静,我的心变得坚强起来。
  

  天快亮的时候我离开了。走之前我握住你漂亮的手,轻轻地亲吻了你的指尖。这就够了。这个吻让我能够继续下去,继续这场未有人知的无果单恋,继续为这一生的绝作加上一笔又一笔。我的步伐十分轻快,想到你安睡的可爱样子甚至笑了起来,犹如一个刚拆完礼物的幸福的人。没有人知道你如此轻易地主宰了我的痛苦和喜悦,摧毁我下定的决心,用那双艺术品般的手抚平我所有的伤痛和欲望,只留下平静的爱意。

  

  “被一个不认识的人送回家总归是不太好的,少天”,他答应了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你结婚那天我问少天要不要一起吃饭,被他理所当然地拉了过去。会场有许多我熟悉的面孔,他们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打趣着为你送上各种祝福。爱着你的人真的很多,这让我感到小小的骄傲和满足。

  白色西装的你被簇拥着,牵着你美丽的新娘,和我碰杯时的微笑一如当年。我像所有人一样祝福你,望着你交换戒指,亲吻你的妻子,为来到这里的所有人弹奏一首曲子。

  我那个时候想,再也不会有更好看的人了。
  

  之前我说过,回国后一切照旧,现在要改成你结婚后一切照旧了。直到这几年你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更稳重了些,钢琴上的造诣登峰造极,抽烟也少了,对妻儿很有些溺爱。但是那有你柔和眉眼的孩子被你教导得很好,我帮他付蛋糕差的钱时有礼貌地道谢了。妻子也是,情人节的时候你们总是前后去的花店呢。

  漫长的对抗中父母放弃了劝说。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父母,没能让他们坐享天伦之乐,甚至没能尽孝。他们却只是说“这孩子开心就好了”。好在他们身体健康,很多人喜欢我的画,朋友们一切顺利,你过得很好,我也算是个幸运的人呢。
  

  是时候告别了。

  我一生有三件最浪漫的事,与你相遇,亲吻你的指尖,写这封信给你。

  再见,叶修。

  我爱你。

  
                                             喻文州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一定非常奇怪。喻文州几乎想象得到叶修那困惑的样子——尤其是那双在苍白面庞上格外吸引人的漆黑的眼睛。他笑了,吃力地从病床的一侧找出画笔,在信的角落缓慢地画下一架钢琴。

  最后,他还是没有把信寄出去。
  

  我不动声色地收集着有关于你的一切,将心事说与拂过你肩头的落叶,说与你衣角在琴盖上的倒影,说与洒在你眼中的潋潋月光,说与飘至你指尖的轻烟,说与花鸟,说与天地,说与同我心一样不能透露分毫的一切。

  我并不孤独,也不曾后悔。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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